阳台上有猫

【方绪白川】举火(上)

*白sir设定。OOC。

【一】

这人一看就不是经常出来玩的。

看不懂他人递过来的暗示,挑选的酒水也不是非常合适,当然如果他酒量惊人那另当别论。坐在酒吧里的样子,不像大部分新客那样,要么过于紧张要么过于跃跃欲试。他太过冷静和融入了,安静地端着酒杯,目光无声而敏锐地从昏暗而斑斓灯光下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视线收束在固定的几个焦点身上,目标明确。

方绪坐在吧台后面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里——那是他作为老板的特权——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显然是个习惯于观察别人同时又懂得如何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的人。如果他没有显露出企图,方绪几乎要以为他是来扫场子的。而他的目标们——方绪顺着他来回投以目光似乎在做出某种比较的方向看去——都具有某种相似的气质,温和,沉静,不是那么显眼。虽然这几个在方绪看来要么过于乏味要么应当敬而远之,但他不得不说对于对方来说,从外部观察所能得到的信息上看,大约是个好选择。

方绪咂咂嘴,轻轻拨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哗啦。

然而有些事有些人,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那里面有两个老客,就方绪所知,玩得可不怎么……有分寸。方绪还在犹豫不决,可对方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也是,酒意和夜晚都不容他再蹉跎下去,如果他确实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寻找一位同伴的话。

就在他端着酒杯起身向着某个方向走过去的时候,方绪也从他那个舒舒服服的私人空间里抻了抻腿,站起来了。倒不是说他非要多管闲事,而是他确实多少也有了那么点兴趣。虽说他通常情况下,对这种类型不太感冒,主要还是怕麻烦。但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顺手还能做做善事。方绪心里叹了口气,瞟了一眼对方最后选定的目标暗自咋舌,眼光还行,手气可真不怎么样。

白川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酒意让他脸上发烧,无形中压住了那种羞怯感。对方似乎也懂他的来意,柔和又礼貌地静待他开口。然而在他发出邀请前,有人从后面搭住了他的肩膀。酒吧嘈杂的乐声和人声很容易掩盖其他的东西,比如脚步,又比如见不得光或者只靠意会言传的一些。白川按捺住本能的反制动作,肌肉绷紧又放松下来,他回过头去看,对上一个对他来说灿烂到几近张扬的笑容。

“我和这位朋友,有话要聊。”方绪好像没察觉白川的紧绷,手仍旧按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怕人跑了,同时优雅地对着另外一个人举了举杯子,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

这属于显而易见的截胡了。但对方对方绪似乎有些忌惮,什么也没说,顺从点点头,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白川转头打量了一眼方绪,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方绪的脸微微垮了那么一下。很少有人在被他搭讪的时候对着他皱眉。他挑高了眉毛,困惑地抬头看了看,又摸了摸脸,难道是酒吧最近的灯光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他最近没休息好影响了气色。

“你好啊,第一次出来玩?一起喝一杯吗?”方绪此时才松开白川的肩膀,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白川沉默中用眼神打量着他。他刚刚的目标还没有走远,停留在暗处,借着人群的遮掩向着这边观望。像是一只不甘心被驱离的野兽。方绪心里不悦地啧了一声。也是,对于熟客来说,要分辨玩咖和小白,易如反掌。好不容易自己撞上来一个,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一边冷冷地扔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着白川发出浮皮潦草的邀请,“活好,不黏人,来吗?”

不知道是他话里哪一点打动了白川,还是白川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原本对他显然不感兴趣甚至还对这个莫名冲出来的家伙颇多防备的白川在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点了头。

这下反而是方绪惊讶地眨眨眼,看着白川在表达完这个意思之后,抬手将余酒一饮而尽。其实方绪在达成目的之后,也看出白川对他不仅没什么兴趣甚至还有些警惕。他随口就是老套的台词,多少存着点干脆把人吓跑的意思。结果却有了意外的转折。

方绪笑了。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他又不是圣人。起码这位看着也不是个娇气或者死缠烂打的主。他欣然点头,侧过身子揽着白川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贴在他耳边暧昧地靠近,“看来我们一见如故。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那就……”

 

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洗澡的时候,白川还谦让了一下。方绪开了个玩笑,“怎么,你紧张啊。”白川默默摇了摇头。

方绪故意洗的久了一点,想着如果对方反悔的话,就给他创造个机会。结果等他搓着头发出来,白川打开了电视,正在看晚间新闻。方绪把电视关掉,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可以去洗了。白川咬了下嘴唇,声音小的,像是自言自语,“洗过了。”

方绪震惊之后,笑了。笑得还挺大声。后来干脆笑倒在床上。然而白川梗着脖子没有分神给他。但显然觉得尴尬。从耳朵到后颈红的烧成一片。

方绪趴到他身边,指头在他膝盖点了点,猜测道,“怎么?你今天过生日啊?”

白川没有理会问话,关掉了电视,“咱开始吗?”

“聊会儿。”方绪用“你这人真没趣”的眼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白川无动于衷。“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你这非要出来体验一把。”他想了想,又拽拽白川的袖子,看似善解人意实则贱不喽嗖地问道,“你失恋了?对方今天结婚?”

白川眼神沉了一点,冷冷地问道,“你靠聊天挣钱吗?”

“啊?”方绪被问愣了。

白川的手按在自己的衣扣上,“你要是不行,咱今天就算了。反正时间也还来得及。”

这方绪如何能忍。他勾起嘴角,一边抽开了浴袍带子,一边向着白川靠近。“行,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那人的腿瘦长、有力。

方绪有些恶质地故意让他展露出更加无可遮掩的姿态。

对方反应生涩,但很放得开。只不过这种刻意的放纵像是某种自我报复。

然而方绪无意再去深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来寻乐子的,不是来给别人做心理咨询的。就好像对方是来一股脑的发泄某种快要憋疯了的情感,而不是来和方绪浪漫邂逅的。

对发生关系的渴求和对对象内里的漠然,在这种角度上说,他们算得上一拍即合。方绪的好奇,不过是某种调剂。让这个夜晚更加愉快地进行。

“这时候疼一点才会好过。”方绪抱住白川的肩膀,带着某种洞悉劝说道,“不过你……”他想说你得放过自己。但是这显然违背了他绝不越界的原则。于是他转而说道,“交给我,我教你。”

白川默然地点点头,将微微汗湿的头发贴在方绪蒸腾着热度的光洁皮肤上。柔软而放松。方绪已经知道,他确实准备好了。

他们果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看来他们一拍即合的不止是意图。然而一觉醒来,方绪因餍足和睡眠带来的好心情在看见枕头边的红票子的时候终结了。

人已经走了。除了钱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靠!”方绪狠狠一拍桌子。这人有病吧!给钱是什么意思!搞得自己不仅像是被睡的,还像是提供了服务的!

方绪气得叉着腰,在屋里驴拉磨一样来回转圈。什么人啊!不知好歹!吃完就跑不算,怎么还带羞辱人的呢!

等等……方绪停下脚步,思忖起来。

他想起来对方昨天后来问的那句话:你靠聊天挣钱吗?

在之前是自己说的,活好,不黏人。

我去,那就是句玩笑啊!

他不会是误会了吧。这么有名的梗也能误会吗?那这算是他自找?方绪目瞪口呆,最后哭笑不得。然后想起什么来,快步走回去,抓起那堆票子飞快地数了数,然后愣住了,仔细地又数了一遍。

并没有变多。

方绪气咻咻地将钞票扔下。

“这颜值,这技术,就给一千块吗?”他对着镜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二】

尽管方绪十分愤怒,憋着劲想找个机会,把那沓钞票摔回白川脸上。但他对白川除了性别之外一无所知。而且心里隐约清楚,对方是不会再出现在酒吧里的。

尽管有了这样的预设,他还是在酒吧里花费了比之前更多的时间。

他果然并没有再遇见白川。

说不上遗憾吧。就是有点余仇未了的意思。

就在方绪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他也没有机会把那笔夜渡资甩回对方脸上的时候,他们意外地碰面了。


白川夹着文件端着杯子会议室走。走到门口,看见户籍的两个小姑娘偷偷扒门,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小心地往里面张望。白川用文件夹轻轻在门上拍了拍以作提醒。姑娘们惊慌地回头,看见是他,反而松了口气,立刻指了指里面,带着点兴奋小声告诉他,“是方绪哎!”

白川困惑地折起眉尖,“什么?”

“明星!”“下围棋的!”

白川还是没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大约是来了个名人。然而里面正吵得热闹,不能再耽搁。他冲两个小姑娘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回去上班。

"一会儿你们完事了,能帮忙要个签名吗?"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要求道。

白川淡淡地反问,“你看我给你签一个行不行。随时都能。”

姑娘们冲他做了个鬼脸,小步跑走了。

白川转身推门进去。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他见鬼一样把迈了一半的步子又无声地迈了回来。

幸而会议室里正吵成一锅粥。没人留意到他这点突兀中略显惊慌的动作。

白川蹙起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牌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天酒吧里的那个人。正抱着个小孩在里面埋头拿着手机打游戏。压根没注意到门口有个人闪进闪出。白川轻轻摇摇头,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定了定神。然后他拉开门,大步走了进去。他一亮相,里面的同事得救一般,赶紧提高了声音招呼道,“白所。”白川轻轻点头,走到会议桌前坐下。

而吵架的人丝毫不受影响地在继续,他就撑着下巴安静地听,余光时不时地向着方绪所在的角落里扫过去。方绪比起其他人对于新进来的人更加不关心,在吵闹的背景音里带着孩子专心致志打游戏。直到一大一下同时发出胜利的欢呼。他们甚至还响亮地击了下掌以示庆祝。白川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

方绪此时才倒出功夫来,关心一下协商进度。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方绪僵住了。身边的男孩缠着他,“哥哥哥哥,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方绪的脸上拧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他把手机收回兜里,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不玩了。”他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白川穿着毫无个性的蓝色衬衫,在两拨人马之间费尽口舌艰难调停。

这事其实不大不小,上了地方新闻,本来媒体还要来采访跟进一下进度,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说不来了。

白川他们辖区里在同一天、同一地点,一口气被划了十多辆车,车主们气恼不已,纷纷报案。案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就是小学生放学的时候无聊到手贱,拿着新买的小刀,一路溜达着划了过去,搞出来一大串受害车辆。白川他们查了监控,还没上门呢,家长就提溜着熊孩子主动过来了。家长刷新闻的时候刷到了这个,一看就在自己家附近,在家里聊起来的时候看着孩子的神色不太对,起了疑心,追问之下意外地破了案。打了一顿之后直接拎到了派出所,还主动说要赔偿。

本来是个挺好的事。媒体还准备宣传一下。结果在协商赔偿的时候,闹开了锅。

方绪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人应酬,三心二意地听下来,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别人的车刮了。今天匆匆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受害者。方绪当然知道自己的车之前被刮了。然而那天他去取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没赶上其他车主扎堆闹腾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某位不怎么安分的前任蓄意报复,自然也就无心报警,打电话叫了保险就把这事放脑后了。

方绪来了十分钟就想走,表示自己不需要赔偿之后,那个小警察告诉他还得大家一起签个协议,把这事定了。就这么把方绪耽搁到现在。他的车本来是最贵的,但他成了屋子里最漠不关心的一个,掏出手机刷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看着在墙角罚站,和他一样被挤得事不关己却战战兢兢的小肇事者,招招手喊过来,带着小孩一块打起了游戏。


其他人的赔偿事宜艰难地有了结果。之前的小民警在白川耳边说了句什么。

白川将那几页纸递给方绪,问道,“方先生,您有没有什么要求?”

方绪之前已经明确表达过费用不需要对方承担,现在白川又来问一遍,孩子家长克制着不安和埋怨看了白川一眼,白川不为所动,只是执着地看着方绪。屋子里开了空调,但是因为人太多,还是有些闷热。白川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汗流浃背,衬衫透出深色的痕迹。细细密密的汗水贴着头皮。

方绪冲他笑了一下,瞥了一眼孩子家长,又看了看自己这一下午的小玩伴,淡淡道,“不需要钱。”

家长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而白川安静地等着他说完。

“家长给我道个歉,公开……“方绪拉长声音停顿了一下,看着家长再度紧张起来的神色,笑了起来,“……不公开都行。至于你吗……”他低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小孩,“自己的事自己多少得担着点,回头给我打套装备。我的号你知道。”

小孩先看看家长,又转头看着方绪,认真地点了点头。

方绪对着白川递给他的纸页,草草扫了一眼,递还回去,“没别的了。你们出件吧,我随时可以签。”


所有人都出去了。方绪坐在原地没动。白川总算把这一大帮人送出去了,回到会议室门口,对着准备进去收拾的同事随口吩咐了个别的事情打发走,自己转身进去。

方绪还是之前那个姿势,低头玩手机,没有动。

白川走回桌子前面,默默地收拾那堆纸页。

方绪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晃悠到白川面前,招呼道,“好久不见啊,白……所?”

白川停下动作,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方绪。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方绪是谁。直到方绪不甚耐烦地要开口提醒。他突然低头笑了。从方绪的角度,能看见他眼尾弯起来的一点细小弧度。

方绪感受到一点作弄。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度过了漫长而无聊的一下午之后,终于有了点好玩的事情。

白川从夹子里找出一张白纸,放在方绪面前。

“干嘛?”方绪低头看了眼。

“签个名。”白川淡淡地说。

方绪压住嘴角的笑意,慢悠悠地捻起那张纸,十分嘚瑟地哗啦地抖了一下,问道,“你是我粉丝?”

白川诚实地摇摇头,沉默着把手里的笔递给他。

方绪接过笔,故意靠近一些,暧昧地放低了声音,“没问题,谁让你是金主呢。”

白川的嘴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被方绪轻描淡写地堵了回去,“别道歉啊。没意思。”

白川只好继续沉默,低头继续整理他早就理得平整的文件。

方绪哼笑一声。这签名八成是豁下脸给别人要的。他之前肯定不认识自己。要不然不能误会他是……他想这个还是来气。可之前的愿望是不能达成了,第一他没带现金,第二有袭警的风险。

但是……

方绪转了转笔,有了主意,对着白川过分灿烂地笑了起来,低头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写完之后推过去。

白川拿过来一看,是一张一千块的欠条。底下龙飞凤舞地署着方绪两个大字。

“行了吧。”方绪挑着眉问道。

白川接过来一看,有些犹豫地看了方绪一眼,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些疏忽。他低头又抽出一张白纸,放到方绪面前,把之前写的那张顺手撕成两半。“来两张五百的。分期付款吧。”他小声说。

方绪气结。写字的时候手都有点哆嗦。但他很快稳定住情绪,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惫懒风度。把两张欠条递给白川之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随手折了一下,长方的卡片弯折出一点装腔作势的优雅,形状上接近一块被折好的领巾。方绪弯腰,靠近白川,盯着对方波澜不惊的深色瞳孔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回曾经翻涌过的某些情绪。白川没有躲闪,纹丝不动、波澜不惊地任由他探究。方绪突然笑了,把指尖夹着的带着香水味的名片轻轻插在白川胸前的衬衫口袋上。

 “有需要的话,联系我。”方绪懒洋洋地说。

而白川未置可否。“谢谢您的配合。”他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

方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白川撕掉五百块,将只剩下落款的半截纸条分别递给两个姑娘。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接过去一看,有些失望地说,“不是to签啊……”

白川不懂她们那些说法,呆呆地问道,“什么?是签错了吗?”

“没有没有!谢谢白所!”

“白所万岁!你是最帅的!”

两个姑娘欢呼着,十分默契地一人在他一边肩膀上拍了一下,快乐地跑走了。

白川看着她们走远。笑意淡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展平的名片和已经作废了的一千块欠条。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撕掉扔进垃圾桶。连同那个晚上一起。可是这样又有点欲盖弥彰。他撕了一半,犹豫起来,有些沮丧地停手。名片质量很不错。白川摩挲着上面小小的破口,指尖甚至被扎的有点疼。他向四周看看,快步回到办公室里,找了一本除非无聊到极致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翻阅的大部头,把两样东西夹了进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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